泪影迷踪

八号小铺[1] 春冬风月

文/泪影迷踪

已是傍晚,太阳却仍旧在天上闪耀着刺眼的光芒。

正是夏天,蝉在街边树木上聒噪个不停,与之相比,人来人往的喧嚣闹市显然更胜一筹,街市中的叫卖声,音乐声交织成一篇,变调的声音嘈杂而混乱。

“该下班了。”街边一处小店,中年老板看了看手表,指针指向18:30,他在来去匆匆的人群旁,将写着“八号小铺”的告示牌收进店铺,正准备拉下卷帘门,一个清脆的声音却停下了他伸出的手:

“老板,我能进去坐坐吗?”

老板回头,一张倩丽的容颜出现在他眼中,他惊愕,随后笑了笑:“你回来了?”

“嗯,我回来了。”

和女孩的初遇,是在前一年的暮夏,蝉鸣渐渐消退的时刻,女孩和她的朋友总是会来店里坐坐。

与其说是女孩的朋友,倒不如叫做闺蜜合适,那时的两个人总会坐在店里的角落,吃着老板自制的甜点,嘻嘻哈哈地聊个不停。

“真是可爱的孩子们呢。”那时的老板总会坐在门口,翻着书,时不时的笑笑,感叹一句。

门外闹市纷扰,店里的女孩们却在略微的花香中闲适地谈笑,显得格格不入。

“是做什么工作的呢?”老板在浇花时,总会看到两个人各拿着一沓纸在静默地涂涂写写,不时看看对方交谈几句,有些疑惑。

女孩回过头笑了笑,示意老板走过来。

老板放下喷壶,阳光投过花瓣上的水珠在喷壶上投下稀碎的光斑。

但女孩纸上的风景,却比光斑更加明艳,那纸上依傍巨大花朵站立的女孩,有着似乎能够穿透黑夜的笑容。

“我是个插画师哦,她是个作家。我们在一起写书。”女孩抬起头,脸上的神情像只骄傲的小天鹅,她递来一张名片,对面的她的闺蜜也递来一张。

“春困,插画师。”

“冬眠,作家。”

老板细细看着手中的名片,笑笑,放进围裙的口袋里,一脸认真地问道:“是真名吗?”

两人突然哈哈大笑起来,笑得老板有些莫名其妙,女孩几乎要喘不过气来:“当然不是,这是笔名,发表作品时候用的。”

老板突然也有些想要发笑:“那夏睡和秋休去哪里了?”

“还没找到哦。”两人笑得更欢了,老板也哈哈笑起来,三个人的笑声在店里回荡,窗外已达最末的蝉鸣,略微发黄的树叶和隐隐拂面的萧瑟凉风,也在此刻显得无关紧要。

多么安详的画面,真是永远定格下去才好。

但在那个冬天,一切都变了。

那年冬天,大雪日,天空阴沉而迷茫,原本喧闹的街市空无一人,两个女孩子躲在小铺里看着窗外纷飞的雪,灿烂地笑着。老板坐在椅子上,靠着暖气,悠闲地织着毛衣。

“老板在给谁织毛衣啊?老板娘吗?”春困回头看着这滑稽的一幕,笑得直不起腰来。

“老板适合当贤妻良母呢。”冬眠顺着话题说下去。

老板笑了笑,继续织着毛衣。

两个女孩子很快就对大雪感到厌烦,她们坐在椅子上,春困敲着桌子:“有啤酒吗,老板?”

“第三排货架最下层。”老板头也不抬,两只手将毛线打的愈发迅速。

“来喝酒吧。”春困打开一罐啤酒,喝了一口,擦擦嘴,对着冬眠说道。

“我不会喝酒啊。”冬眠脸有些红,连连摆手。

春困又打开一罐啤酒,递给冬眠:“喝一点怕什么,我叫了学长开车带咱们回去。”

“学长,是你一直喜欢的那个吗?”冬眠看着春困,表情有些奇怪。

“哎呀,你说这个干嘛。”春困脸唰地变红了,冬眠的表情变得有些阴沉。

她拿过啤酒,一口灌下肚,丝毫不顾嘴角流出的酒液,把啤酒罐放在桌子上,又去拿了一罐,打开,一饮而尽。

两罐,三罐,五罐,七罐。

冬眠已经连续灌了八罐啤酒了。

“好热,好热。”冬眠清丽的脸红成一片,她瘫倒在椅子上,手向前伸着,“还要喝……喝点。”

“别喝了!”春困站在已经躺在椅子上的冬眠面前,一脸心疼,“不会喝酒干嘛喝那么多啊,你个傻子。”

“喝点好,喝点好。”春困俯下身子扶起冬眠,冬眠迷迷糊糊地大口喘息着,一股股酒气喷到春困身上,她皱起眉。

“都怪我,不该让你喝酒的。”春困带了点哭腔,扶着快要站不稳的冬眠。

“我背她出去吧,接你们的人来了吗?”老板放下毛衣,拍了拍手,走到冬眠旁边。

“来了来了,他就在街口,这里积雪太多他车进不来。”春困

老板走到冬眠面前,俯下身子一把将冬眠背起来,大踏步走出门。

“我要春困,我要春困……”冬眠在老板背上时不时挣扎一下,但最终还是无力地瘫软下来。

“春困?”

“冬眠,我在呢。”

“我喜欢你。”

“什么?”

“喜……欢……你。”

冬眠不说话了,老板有些惊讶,回眸却撞见春困交织着不解,惊讶,茫然的复杂眼神。

老板不说话了。

春困不说话了。

冬眠睡着了。

三个人在大雪中陷入了一片静默,雪花覆盖了他们的肩头,然后化成凉水,带给皮肤刺骨的寒意。

那天后,春困和冬眠依然会常常来,嬉笑打闹。

但老板总觉得两个人之间多了点什么。

是什么呢?

老板不解。

春节前一天,正值除夕,八号小铺门口也挂上了两盏灯笼,带上了些喜庆的味道。

街上的人仍旧很多,店铺的喧闹似乎永不停息,张灯结彩的氛围让春节的氛围无比的浓郁。

“又快到春节了呢。”老板的毛衣已经织完了,浅黄色的毛衣在阳光下散发着毛茸茸的光晕。

“老板……”老板听到有人呼唤他,回头一看,春困站在不远处,声音有些嘶哑,眼睛红红的。

“怎么了?这么久没来。”老板关切的走过去,请春困进店坐坐,“和男朋友分手了?”

“没有,就是……”春困说到一半突然哽咽,眼角有眼泪不断地滑落。

老板摇摇头,不好意思再追问下去,他回头拿起毛衣,对春困说:“这件毛衣给你。”

“为什么要给我?”春困接过毛衣,带着哭腔摩挲着。

“冬眠托我给你织的,说你妈妈给你织的毛衣坏掉了,让我给你织一件一样的,我用了好久才摸清楚这个针法呢。”老板挠挠头,不好意思地笑道。

“冬眠……冬眠……”春困听到这个名字,突然把头埋在手臂中,号啕大哭。

“怎么了怎么了?”老板有手忙脚乱,拍拍春困的肩膀,递过手帕。

“冬眠走了。”

“去哪里了?”

“走了。”

老板肩膀突然颤抖了一下,语调提高,满是不可置信:“怎么回事,怎么可能。”

“我们去逛街看电影,很晚才回家,结果有个司机醉驾……她就……她就……”春困说不下去了,用手掩面,只听见轻微的呜咽声。

“都怪我都怪我,我不该让她陪我看电影的,我不想看什么电影,我只想让冬眠回来。”

“冬眠冬眠,居然真的在冬天长眠了啊……”

“她向我表白了。我们刚刚在一起。”

“我们好不容易才突破世俗的锁链……”

“我们说好以后要养只狗,就叫春冬……”

“为什么啊,她做错了什么啊,我又做错了什么啊,为什么要毁灭我们的幸福啊。”

春困流着泪,带着哭腔,抱着那件浅黄色的毛衣不放手。

老板沉默了。

“我深表遗憾。”许久,老板才说出这一句话,“我知道,冬眠是爱你的。如果她还在,你们一定是一对幸福的情侣。但是无奈,上帝早早收了她做天使,你要相信,单纯的她一定会变成天使,成为满天繁星中耀眼的一颗,注视着你的前行。”

“这话我已经听过很多遍了,老板。”春困抓狂般抱着头,“我很想相信她已经成为了天使一直保护着我,但我呢?我怎么办?我不能没有她,我没办法适应没有她的生活。”

“如果没有另一个她,那就让自己成为她吧。”老板沉静地说道,“我不知道她在日常生活中究竟是个怎样的女孩,但我知道,她一定有未完成的心愿,你可以努力实现她的梦,做她想做的事情,就像她还陪着你一样。”

“自暴自弃,一味颓废,会让冬眠生气的哦。”老板温柔地笑了笑。

“想吃点啥就吃点啥吧,今天我请你。”老板坐回椅子上,捧起书却不看,远望天穹,若有所思。

在老板回过神来的时候,春困已经离开了,座位上摆着一张纸条,纸条上有两个字:

“谢谢。”

从那以后,春困如同销声匿迹般,再没来过。

时间回到现在,春困牵着一条萨摩耶站在老板的面前,笑容灿烂得如同当初一般。

“给老板介绍下,它是春冬。”萨摩耶伸着舌头,纯白的毛在阳光下闪耀着绸缎般的光泽。

老板蹲下身子,摸了摸萨摩耶的头,问道:“还会想她嘛?”

“会,但是她的愿望我都完成了,我想代替她,活出我们曾经想要的生活。”春困笑了笑,递过去一本书,“送你的礼物,老板。”

“《春冬风月》。”老板一字一顿地读出来,“很美的名字。”

老板翻开第一页,春困和冬眠的合照排在书首,画面上的两人笑得如同夏日的阳光一般。

老板突然想起春困画过的那个依傍着花朵站立的女孩,那女孩的笑容像极了照片上的冬眠。

“原来如此啊。”

泪影迷踪 写在最后:

同性恋并不可怕,甚至已经是一个很普遍的行为了,我们国家也发起了关于同性恋的投票,我们应该给他们多一点关爱,取代那些歧视的目光,他们跟我们并没有什么不同,我们都选择了爱的那个人,仅仅是性别不同而已,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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